但是,巴布尔曾今是欺负她最卖力的人。
后来,她和大唐官吏打成一片,就顺理成章成了部落的实际酋长。
若非管理这片地区的大唐官吏换了人,换了个头很铁的人,恐怕她的部落也不会被逼着拆迁。
因为布政使的女婿,河西行省最有前途的司马,总在暗中照顾这个部落,不到最后关头,没人愿意为难这个部落。
月朵望着骑队消失在视野中,眼神冷得厉害,她近乎咬牙切齿的呢喃:“为什么,为什么你要让一个女人,去体会生活的丑陋,去学会独自坚强?难道你就不知道,女人心冷心硬起来,比男人要可怕得多?你为什么要这样做?你以为你这些年暗中照顾了我,我就会感谢你?我已经不是那个愚笨的少女了!我有野心了,我不满足了,我总想得到更多了!是你教会了我,人要为自己谋远大前程,是你教我的,人不应该理会那些过往的情义,是你教我的,人只有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大!”
她呢喃着,诉说着,倾城美颜上梨花带雨。
她奔回那顶部落最大的帐篷里,冲到床榻上捂着被子狠狠抽泣。
她独自哭泣,在拥有一切的时候,她哭得丝毫不让于一无所有时。
因为她终于明白,权势与富贵,终究无法完全填补她内心的空白,无法真正驱散她的孤独。
她的孤独与孤苦,曾今被恨意与野心驱散过,曾今被权势与虚荣遮掩过,但她终究还是意识到,她不可能一辈子靠这些东西活着,靠这些没有温度的东西活着。
她最想要的,她最该要的,不过是心仪男人的宠爱,那才是世间最温暖的东西。
而这个,她得不到。
以前是,现在是,以后还是。
。。。。。。
草坡上,吴生蹲在地上,吴春站在他身旁,骑队远远停在后面。
“什么错了?”吴春拍拍吴生的肩膀,也在他身旁蹲下来。
“急功近利,利欲熏心。。。。。。”吴生把头埋在膝间。
吴春笑了笑,“后悔了?”
吴生嗯了一声,“真后悔。”
吴春问:“为什么后悔?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后悔,但你现在并没有失去什么;人总在犯错的时候反省,但你现在并没有犯错。”
吴生抬起头来,看向身前的草地,“人在困顿受挫、颠沛流离、朝不保夕的时候,总会格外想念家人想念故人,因为于那时一无所有的他们而言,情感便是他心中唯一的慰藉,仅剩的慰藉。但是当人功业有成,得了些许富贵,看到些许前程,触碰到些许权力后,他们总是把自己看得很高,而把别人看得很低,他们会觉得,到手的这些金银财富与权力,才是真正宝贵、永恒的东西,可以让他们有尊严有荣誉的东西,甚么情感情义,都是虚的,根本不值一提——人总是善变,而情感又是人身上最善变的东西,把情感看得太重,那不是自找不快,那不是傻吗?”
吴春扰扰头,“既然如此,你应该志得意满才是,最不济也是意气风发,又在后悔甚么?”
吴生喃喃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你不知道?”吴春更加疑惑。
吴生又把头埋下,“我觉得我丢掉太多东西了,而这些东西,才是弥足珍贵的。”
吴春摇摇头,“听不懂。”
吴生忽然又抬起头,像是想通了什么,“伍长,你说,人活着,意义何在,又是为了甚么?”
吴春张了张嘴,僵了半响,“你这个问题,让我如何回答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