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旨意,我自是要照办的。”她风轻云淡,“明儿个一早我就去宫正司。有阿诗跟着就行了,你好好守着碧玉阁,若有人寻着理由要来见我,哪怕一瞧就是来看笑话的,也尽可请进来坐。放心吧,在我回来之前,她们一准儿就都走了。你们好生招待着,她们也犯不着为难你们。”
“……”卫禀看看镜中,欲言又止。心里只觉才人娘子怕是想得太好了,宫里这些嫔妃纵使都要体面,也未必会那么客气。
顾清霜没注意他的神情,兀自又想了想,觉得没什么要吩咐了,便安心盥洗就寝。翌日她起了个大早,用罢早膳就出了门,未备步辇,径自行去宫正司。
一路上,她有多冷静阿诗便有多紧张。到了宫正司门口,她让阿诗在门口候着。阿诗口头应了声诺,脚下却还是迈过了门槛,惶恐地问那迎出来的嬷嬷:“嬷嬷,太后……太后娘娘要如何罚我们娘子?”
宫正司的嬷嬷们个个不苟言笑,冷而微哑的声音仿似出自地狱:“颐宁宫今日一早传来口谕,太后娘娘赏清才人藤条二十。”
说着伸手一引:“才人娘子,请吧。”
顾清霜颔一颔首,又向阿诗道了句:“好好等着我。”便随那嬷嬷往里走去。
刑房早已备好,藤条是打在背上的,倒也不必把她押到春凳上去。顾清霜从前当宫女时也挨过这个,进屋站定就一语不发地褪了外衫。那嬷嬷执着藤条走到她身后,神情一成不变的冷肃:“才人娘子忍一忍。”
顾清霜阖上眼,深吸气,但闻背后风声一响,火辣辣的疼痛紧随而至。
她不必回头去看也知道,这宫正司千挑万选出来的藤条,虽不至于打得人皮开肉绽,也足以让背后一道道地渗出血来。
顾清霜咬着牙关,硬是一声没吭。待得二十下打完,额上直渗了一层细汗。
掌刑嬷嬷收了手,将外衫递给她,口吻淡淡:“才人娘子倒是个能忍的。不过娘子身上见了伤。按规矩绿头牌便先撤了。待得伤愈,娘子再知会尚寝局便是。”
顾清霜长声缓息,点一点头:“知道了,有劳嬷嬷。”
掌刑嬷嬷就不再说话,向旁边如雕塑般侍立的宫女递了个眼色,便由那宫女送她出去。
回到宫正司门口,阿诗急急迎上来,却有另一道身影与她一同上前。
袁江躬着身,一甩手中拂尘:“才人娘子,皇上传您即刻去紫宸殿。步辇已在外备好,娘子请。”
“现在?”顾清霜面上显出惶惑,心底实则一分分更加安稳。好似怔了一怔,她不安道,“好……”
袁江也不多语,恭请她坐上步辇,道了声“起轿”。
宫正司离紫宸殿并不算近,几名抬轿的宦官一路疾行,犹是过了近两刻才到。顾清霜脸上的慌乱再是假的,受刑之后的虚弱也是真的,下轿时直已有些头晕目眩,强撑着稳步步入殿中,看见皇帝正要下拜,便晕得身子一歪。
所幸他反应及时,一把将她扶住:“免了。”
“谢皇上……”顾清霜气息发虚,脸色惨白之至。转而便觉扶在胳膊上的手添了几分力气,他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怜惜:“去寝殿坐。”
她点点头,乖顺地任由他半搂半扶着她进去。他扶她坐去床边,她好似虚到神思涣散,坐下也没反应。直至他抬手解她的衣袋,她才如梦初醒,一把攥住他的手腕:“皇上……”
“给你上药。”他温声,“听话,别耽误了养伤。”
她愣了愣,一边含含糊糊地说“有阿诗在……”一边浑浑噩噩地被他“哄骗”着伏到床上。他对这样的事显是并不太熟,却足够小心,倒真没让脱衣的过程碰疼了她的伤口。
清凉的药膏很快轻柔地覆了下来,顾清霜嗓中轻轻咛声,背后的人却在叹气:“下次别做这种傻事。”
她的口吻弱弱的:“太后娘娘若治罪表姐……”
他打断她的话:“又不真是你的表姐。”
“可皇上喜欢她。”她声音轻含哽咽,“她若伤了,皇上会难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