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趴在他肩骨和胸肌交接的凹陷处,软硬度都不错,躺起来挺舒适的,但我总觉得我好像被耍了,为了显示我的不甘心,我只好嫌弃他说:“你身上有消毒水味。”
他嗯了一声不理我,于是我又说,“你太多骨头了,硌死我了。”
他这才掀开眼皮,“我的骨头数量和你的骨头数量一样,都是206块。”
他把对话上升到专业的角度时,我的素质就够不上了,就只好想办法转移话题,然后我就想到了苏医生,我说:“对了,你知不知道苏医生她爸做什么的?”
他揽实了我,说:“她爸就是我们系主任酥老头,你问这个干嘛?”
酥老头者,苏老头也,其人热爱讲笑话,其笑话十分无趣却又很喜欢无趣当有趣,雷得众人酥麻,故又名酥老头。
我和酥老头有过一个五雷轰顶的邂逅。那是个落叶纷飞的日子,我在走廊等拖堂的江辰下课,正趴在栏杆上看校道上来来往往的人,有个老头过来问我:“小姑娘,里面是哪个班,怎么还不下课?”
我说我也不知道,我是来等我男朋友的。
他笑眯眯说,你男朋友是哪个啊,指给我看看。
那时单纯的我啊,就一脸骄傲往里面一指,而眼前的慈祥老头却突然沉下脸来说,“江同学是吧,难怪他最近上我的课都魂不守舍,原来是谈恋爱了,我说你们这些孩子,年纪轻轻就是摄取知识营养的大好时光,你们却用来浪费在男欢女爱上,真是太不懂事了。看来我得和他们班导师再讨论一下奖学金的人选。”
我挂在脸上的骄傲没来得及收起来,就这么被惊吓地风雨飘摇了,我用快哭了的声音解释说,“老师不是这个样子的,其实江同学他不喜欢我,我是死皮赖脸赖着他的,真的不关他的事。”
他哼了一声说:“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。”
我一咬牙,说:“老师,其实我实话跟您说了吧,我有臆想症,我总是幻想着跟里面每一个医学院的男同学有非比寻常的关系,前天幻想的是李同学,昨天幻想的是张同学,今天是江同学,依您专业的医学眼光看,我这样的病有没有的医?”
酥老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,半晌才缓缓地问:“你是哪个系的?”
“艺术系。”
他喃喃自语道,“艺术系都是疯子。”又问我说:“你只幻想医学系的男同学?医学系的男老师你幻想不?”
我怀疑他这句话里有明显的自荐意味,出于保护江辰的心理,我也就豁出去了,我绞着衣角,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说:“其实……其实也有的。”
酥老头负着手倒退了一步,说:“这位同学,其实我刚刚是跟你开玩笑的。”
我愣了一愣,“哪个是开玩笑的?”
他说:“奖学金人选,还有我不教江同学他们班,我只是认识江同学而已。”
我当时心里闪过的念头是:殴打教师犯法不?或者套麻袋殴打比较安全?不然雇凶杀害他?
他见我不讲话,又说:“这位同学,我有妻室,我们感情深厚。”
我念头一转,凄凄楚楚地说:“没关系,我只要远远地看着你就好了。”
说完还低头擦了擦眼角,用眼角的余光我看到酥老头又倒退了好几步,我心想也不好太吓到老人家,正想抬头说我开玩笑的,背后一只手绕过来箍住我的肩说:“陈小希,你干嘛低着头,酥老头欺负你了么?”
酥老头恍然大悟的样子,颤抖着手指着我,半晌一跺脚说:“你……你太过分了!”
……
江辰在我耳边小声说:“我们快走,他戏瘾犯了。”
苏医生和酥老头,果然是一家人啊。
我抬头,江辰已经沉沉地睡去,我趴在他胸膛上闻着他身上奇怪的消毒水味,也堕入了沉沉的梦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