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见不着,但花焰仿佛能感觉到陆承杀低落的气息瞬间一震,然后他又开始紧张了,他磕磕绊绊了半天,只说了一句:“哦。”
但语气里却透出了几分……几分开心。
其实他也挺好哄的,花焰忍着笑想。
谢应弦给的地址很偏,她乘马车过去时,能远远看见大片农田,四周空阔,零星而落立着一些的茅草屋并几缕炊烟,隐约可见农人下田干活,阡陌交通,十分悠然,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小村,花焰几乎疑心谢应弦给错了地址。
但仔细一看,又确实是这里。
花焰带着满腹疑惑,下了马车进村,村里只有小路,不大方便马车通行,她一走进去便有人不住朝她张望,这也并不奇怪,她不论衣着打扮和样貌都和这个小村格格不入。
她也不知道谢应弦到底要她来看什么。
不过没多时,便有个三十来岁的农妇迎了上来,脸上挂着亲切和善的笑容道:“你是谢公子的朋友吧,他说他朋友一来便能认出,叫我带你过去。我婆母身子不适,没法前来,实在不好意思。”
奇怪是奇怪了点,但花焰还是跟在她后面走去。
那农妇有些紧张地对她道:“后面那位黑衣的公子也是你的朋友吗?”
这农田宽广,他就算能飞檐走壁,眼下也没什么地方好躲。
花焰扑哧一声笑了:“对呀,不过不用管他了,他自己会跟来的。”
农妇引着她一路走到一间农家院子前,院子里栽了几株花,花枝舒展,瓣朵迎风招展,散发着淡淡清香,花焰略扫了一眼,走进去便看见她所说的那个婆母,正病恹恹地躺在榻上,她的两鬓斑白,脸上都是陈年沧桑的皱纹,瞧着已年过花甲。
见了花焰进来,她眼睛动了动,便要坐起来,那农妇连忙去扶她。
老婆婆咳嗽了几声,有些艰难地缓缓坐起来道:“我这病体还不知能撑多少时日,谢公子让我再对来人说一遍……”她向后张望,“还有位公子呢?”
陆承杀在上方应了声。
老婆婆左右张望瞧不见人,花焰索性道:“你就下来吧,我不看你!”
陆承杀闻言,不一会落了下来。
老婆婆见状,正要开口,忽然视线停在陆承杀的脸上,她眯着眼睛,似乎想要看清,忍不住道:“这位公子,能不能麻烦您走近些来让我瞧瞧……”
他在这老人面前倒是敛了杀气,听完她的话,稍稍往前走近了一些。
老婆婆瞪大了眼睛盯着陆承杀的脸使劲瞧了瞧,要不是年纪不对,花焰都怀疑她是不是看上陆承杀了,然后便见这位老婆婆突然嘴唇微抖,眼眶泛红道:“你就是……你……”
花焰忙道:“他是什么?”
老婆婆用手指揩了两把眼角,胸口起伏了几下,道:“我还是从头说起吧。二十多年前,我们村上逃来了个闺女,长得貌若天仙,瞧着也不大,身上全是伤,我见她实在可怜,又被人追着,便将她藏了起来。她来时一直护着肚子,我后来才知道她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,再后来她说她无处可去,我就收留了她。她说她自己会些医术,不让我请大夫,也不让我看她身上的伤……可是,唉……我怎么瞧不出她那些伤都是……”
说着老婆婆又抹了抹眼睛,继续道:“她说那孩子是她爱过的人的,所以无论如何想生下来,我也不敢问她为何不去寻孩子的父亲,只当她是个可怜人。她在这里住下,也帮我做些农活,替其他人写写信,门口那些花也是她当初种的,她手脚比一般男子还利索。白日里总是笑着,可晚上时不时我就听见她被噩梦魇着,又或者夜半闷不吭声地掉眼泪。我心里怜惜她,将她当亲女儿一般对待,也盼着她能忘掉过往。她生下个男婴之后,说要把孩子送回她家里,我才知道她父亲还活着,虽然遗憾可也期望她能与家人团圆,没想到,她送完孩子之后没多久便自尽了。”
听老婆婆说到一半时,花焰已经渐渐意识到她在说谁了,心里隐约有些期盼,可听到这,她不由得“啊”了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