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景曜心说刘家家大业大,是南川县出了名的富商。贾县令一来就把这些富商们叫过去索要好处,只怕日后胃口更大。
不说别的,单是刘家名下那些个铺面,一年的进账就远远不止五百两。
要是贾县令起了歹心……灭门的县令,真不是一句空话。
刘慎行怕的也是这一点,倒了一通苦水后,刘慎行情绪明显好转,还有心情调侃萧元青,“好在你现在名下就一间生意不大好的小铺面,咱们这么死要钱的县令老爷也不至于惦记上你的东西。不然的话,你这毫无心眼的性子,怕是得被他算计得渣都不剩。”
萧元青眉头一挑,轻轻给了刘慎行一拳,故作不满道:“你这是故意埋汰我呢?搁你,你乐意当个败家子?”
“寻常人家我自然是不乐意的,但若是像你们家一般,一家人和和美美,平时也不必为吃穿发愁,还有个神童儿子。那当个败家子有何不好?曜儿这个儿子,万贯家财都不换!”
“去去去,你家刘圭都九岁了,怎么还在惦记曜儿?”
刘慎行大笑,和萧元青相处就是这般轻松,不必费神去思索对方是不是话里有话,是不是有求于他,轻松又自在。
萧景曜见刘慎行眉间愁绪未散,忍不住问道:“刘伯伯可知,这位贾县令是何来头?”
刘慎行诧异地看了萧景曜一眼,第一万次羡慕萧元青。人比人得死,货比货得扔。看看一语中的直至要害的萧景曜,再想想自家那个还想着吃吃喝喝的傻儿子,刘慎行就觉得无比心塞。
心塞归心塞,刘慎行还是叹了口气为萧景曜解了惑,“这位是京城人士,据说是走了兵部侍郎的门路才得以外放我们南川县做县令。”
兵部侍郎……这个称呼好耳熟啊。萧景曜脸上露出了迷之微笑,他记仇的小本本上,第一个记的是孙家,第二个就是这个兵部侍郎呢。
萧元青也猛然反应了过来,险些跳起来,大声嚷嚷道:“那不就是孙耀祖那瘪犊子的姐姐给人做小妾的人家吗?”
刘慎行先前一直为接下来怎么应付索取无度的贾县令而发愁,一时间还真没想到这茬。听萧元青这么一说,刘慎行又忍不住替萧元青头疼,“还真是。希望那位大人公务繁忙,别把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的娘家人放在心上。不然的话,你也得提着一颗心。”
说完,刘慎行又低声咒骂了几句,咬牙切齿,“这他奶奶的都是些什么事?晦气!改日咱们哥儿俩都去庙里拜拜,去了一身晦气。”
萧元青想了想自家那一排的祖宗牌位,觉得还是给祖宗多上几炷香更靠谱,直言拒绝了刘慎行的提议,“我今晚就去跪一晚祖宗牌位,列祖列宗们就算瞧不上我这个败家子,应该也舍不得让曜儿跟着我受罪。”
刘慎行:“……”
你他娘的说的真有道理,有个得祖宗保佑的神童儿子了不起哦!
萧景曜同样无语凝噎,为什么亲爹的脑回路总是这么异于常人?
但是让萧景曜万万没想到的是,刘慎行的麻烦还没过去,贾县令身边的苟师爷就笑眯眯地来了萧府,话说得客气,语气却不容反驳,强势地将萧元青和萧景曜都请进了贾县令家。
用这位苟师爷的话来说,就是,“县令大人听闻府上小公子天资聪慧,颖悟绝伦,特邀你们父子二人前去府上做客。二位,请吧。”
萧景曜就觉得刘慎行那话说的很有道理,对于新来的县令和师爷来说,他们的姓真就合上了他们的性格作风。
瞧瞧这位苟师爷倨傲张狂的模样,确实是条仗了人势的恶狗。
这是萧景曜第二次来到县衙。还是那样熟悉的布局,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里头住的人不一样了,原本让萧景曜觉得颇为温馨放松的县令家宅,现在却透着一股冷肃。
萧元青紧了紧握住萧景曜的手,深吸一口气,抬脚跟在苟师爷身后进了正门。
萧景曜用力握住了萧元青的手,无声地安慰他。
萧景曜的身量长得比同龄人快一些,还未满八岁,已经快到萧元青的胸口,配上他稳重的步伐以及从容镇定的神情,倒是让人忽略到了他的年龄,可以拿他当小大人来看待。
堂中正位端坐着一人,一张脸像是从一个圆滚的皱皮包子上戳出了几个孔似的,肥头大耳,满面油光,青绿色的官袍绷在他身上,莫名让萧景曜想到了癞□□。
客观来说,能当官的,相貌其实还算过得去,没什么歪嘴斜眼丑得让人觉得眼睛疼的。但这位五官虽然端正,却太过富态。看出来举人的生活确实十分滋润,一般人想把自己吃成这样也没这优渥的生活条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