瘦白的脸,双手搭在轮椅两边,雪青色长袍,晒旧的夕阳落在他腿上,像金的微尘,随时都能被风吹散。
脚步声重重,他抬眸来看,望见人群最前方的令窈,令窈一顿,刹那间想起前世的郑嘉和也是这样注视她,病怏怏地,眼神却温暖得很。
喜夏轻声提醒:“二少爷来见老太太,等了一下午。”
令窈蹙眉。
今日烈阳灼灼,在院子里等一下午,可不得被晒出病来?
令窈小步奔过去:“兄长。”
郑嘉和双颊晒出红印,却并不难看,像是喝醉酒,雪白皮面透出粉晕。他声音有些沙哑,渴了半天的干燥:“你来了。”
屋里有人喊:“卿卿。”
是老太太的声音。
喜夏也催:“郡主,进屋罢。”
令窈凝视郑嘉和,他察觉到她的目光,有意避开。
喜夏又催一遍。
令窈推着郑嘉和的轮椅往前:“兄长,我们一起进屋罢。”这回轮到她躲开他惊讶的视线。
二少爷留在老太太处用饭,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。老太太处伺候的人皆屏气噤声。院子里静得很,掉根针都能听到。
老夫人随意瞥几眼,郑嘉和坐得端正,令窈正低头拣他腰间的扇夹:“这个好生精致。”
郑嘉和解了递给她:“你喜欢便给你。”
令窈捧在手里欢喜看,将搁在冰丝凉席上的美人扇裹了扇夹,半开扇面,替郑嘉和扇风:“谢谢兄长。”
郑嘉和笑:“卿卿客气。”
令窈挨得更近,回身瞧见老夫人眉头紧皱,她当即腾出一只手去抚老夫人额面,老夫人仍是蹙眉,令窈只得丢了美人扇,双手去圈老夫人脖颈,一顿胡蹭,喊:“老祖宗。”
老夫人揪开她:“热得慌。”语气三分嫌弃,七分宠溺,眉间已然舒展。
一顿饭吃完,气氛融洽不少,郑嘉和从屋子出去的时候,老夫人甚至唤人掌灯。
待郑嘉和走后,令窈躺在凉席上,脑袋搁在老夫人膝间,听老夫人问她功课的事,她一一回答。
老夫人问到她最近新学了什么,令窈按孟铎教她的回答:“并无特别之处,学前人智慧而已。”
老夫人捏捏令窈脸蛋:“孟夫子教的,定是天下顶好的学问,你要好好学,切莫懒怠。”
令窈轻声应下,她乖巧的模样甚是讨人欢喜,老夫人满目慈爱,想起半年前令窈刚回府时的风言风语,抱起不平:“都说我的卿卿顽劣,他们当真是瞎了眼。”
令窈笑着没回话。
她确实顽劣,老太太偏袒她而已,她有自知之明。
老夫人想到什么,小心翼翼问:“卿卿,祖母一直没敢问,你在宫中时,可曾受累?”
令窈敛了老夫人布满皱纹的手:“老祖宗,皇帝舅舅最疼我,无人敢欺。”
“宫人自是不敢欺你,但那些皇子王孙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