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看见了,你就是加速了。”程蚊子很执着,从疑问句变成肯定句,异常笃定的语气。
宋诗意继续装死。
“喂,你别装死啊!”这回他不止动口,还动手了,小孩子似的拿手指戳她胳膊肘,“我问你,加都加了,干嘛半途而废?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的道理,你不懂吗?你——”
下一秒,宋诗意睁开了眼。
她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:“我不懂,就你懂。”
那一下用力过度,啪的一声打在他手背上,异常清晰。她都能感觉到掌心火辣辣的滋味。
程亦川一顿,脸色微变。
这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,宋诗意迟疑片刻,那句对不起却说不出口。
她真不是故意的。
僵持了好一会儿,她最终看向窗外,低声说了句:“加不加速都是我的事情,你别管。”
少年没说话,只是轻笑一声,听在耳里有些嘲讽。
窗外是覆雪的路面,远处,泛白的山脉若隐若现,近处的半轮红日挂在光秃秃的枝丫上。天边泛着红,像是姑娘哭过的眼。
宋诗意心里不是滋味,也不再与程亦川多言,索性闭眼打盹。
接下来的一路,相安无事。
直到她迷迷糊糊睡着了,脑袋一下一下往玻璃窗那边垂。
程亦川坐在一旁,体会着这一路上的心路历程——起初是恨铁不成钢,一心想问明白她为什么才刚刚加速就放弃;然后是愤怒,他好意关心,这女人居然不识好歹;接着是不可置信,她狗咬吕洞宾之后,居然还他妈睡得着?最后……
最后他看见宋诗意睡迷糊后,脑袋一下一下往旁边偏去,眼看着就要撞上玻璃窗了。
以她这一顿一顿往下栽的势头,撞上去估计就是咚的一声。
他心想,活他妈的该,咬了吕洞宾,你看,这下报应就来了。
程亦川眯着眼,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好戏。
这是继去年从日本回国那一次乘机之旅后,他第一次与她比邻而坐。那一次,她自比林青霞、王祖贤,他恼羞成怒,也没功夫细看,这一次倒是看了个真切。
听说这位师姐年底就要满二十五了,大他整整五岁。
皮肤倒是很白,像雪砌的,素颜之下也干干净净。
不是莫雪芙女士那种秀气的细眉,她的两弯眉像是远山似的,整齐、浓密,带着一星半点温柔的弧度。
呵,严重的表里不一。
他带着批判心态打量她,却在看清她眼睑下的青影时顿了顿。
肤白的人更易显出疲态来,看她这黑眼圈,和他宿舍里那魏光严快有得一拼了。所以,她整日里带着张嬉皮笑脸的面具,事实上也在为成绩辗转反侧?
……
程亦川想起了薛同在食堂里说的那些话。
她的脑袋还在持续下垂中,终于在某一刻与车窗的距离即将缩减为零,眼看着就要重重撞上去。
也就在那一刻,额头与车窗间猛然多出一只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