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终于见到人,他便有些贪婪地将人看着,眼底只有他的影子:“大夫说臣的伤已无大碍。”
“好了?”殷承玉支起身体,朝他招了招手:“过来给孤看看。”
薛恕上前两步,偏了偏脖子,又将衣领拉下一些,让他看清左肩上已经愈合的伤口。
大半月过去,那狰狞的伤口已经愈合,只留下了有些难看的结痂。
“好的倒是快。”殷承玉皱眉看了那结痂一眼,眉头皱了皱,心道日后怕是要留下疤痕了。
上一世薛恕胸前那些陈年旧伤疤,也是这么不要命换来的吧。
“臣可以继续伺候殿下。”薛恕并未注意到他略微有些复杂的眼神,整理好衣襟后,目光便十分不善地盯着殷承玉身后的小太监。
方才进来时他就注意到了,那小太监正在替殷承玉按太阳穴,应该是殷承玉又晕船不适了。
小太监被他凶悍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,鹌鹑一般垂头缩肩,不敢与他的目光对上。
殷承玉注意到两人间涌动的暗潮,睨了薛恕一眼,挥手让小太监退了出去,下巴抬了抬,道:“既然伤已经好了,便替孤按按头。”
薛恕自然求之不得,闻言脱了靴子上榻,跪坐在他身后,控制着力道小心替他按揉起来。
他将力道控制得极好,不轻一分也不重一分,恰到好处地缓解了殷承玉的不适。
头晕得到缓解,殷承玉精神也好了起来,身子斜斜靠在引枕上,端过一盘开口松子,慢条斯理地剥壳。
薛恕自上往下看去,目光便被那一双极漂亮的手吸引了。
殷承玉的手一向是好看的,他早有认知。
但今日那双手又和往常有些不同,细长的手指上,多了一点殷红。
——那是一枚鲜红的玛瑙戒指,戒面打磨得圆润光滑,表面泛着润泽的光。此时正套在殷承玉的左手食指上。
鲜红叠在冷白之上,仿佛那清清冷冷的人也染上了世俗的欲。
薛恕的呼吸乱了些,眼睛盯着那点殷红,再没有转过。
殷承玉留意着他的反应,听见呼吸声乱了,心里便有了数。他瞥了手指上的玛瑙戒指一眼,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,继续不紧不慢地剥松子。
“你提审过万有良二人了?可问出什么有用的了?”
薛恕全部心神都系在那一点艳色上,反应就慢了些。直到殷承玉屈指敲了敲桌案方才回过神,克制着收回视线,回道:“万有良招认了先前漕船上的刺客是他授意。”
虽然当日漕船刺探一事比起如今万有良犯下的罪行来说,不过小巫见大巫,但在有关殷承玉的事上,薛恕一向都是个小肚鸡肠之人。
便是一分一厘他都要亲自讨回来。
“趁着如今在船上无人窥探,你再去审一回,挖一挖万有良与殷承璟之间的关系。”
根据查抄出来的账目,八大盐商三大漕帮,加上万有良关海山等人,抄出金银共计一千五百余万两;加上旁的玉器书画等物件,合计不到两千万两。
但盐政上历年的亏空却高达两千六百余万两。
这中间差的六百万多万两银子,多半是流到了其他地方去。
殷承璟可不像表面上那般沉迷声色享乐,他费心费力地掺和一场,必定从中获利不少。
而他薅的那只肥羊,除了万有良不会有别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