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辰良跑得太急,一时没注意脚下,噗通跌进雪里。
穆大老爷脸色惊变,忙地上前查看,既心疼又气恼:“你这孩子,总不听劝,都说了让你慢些走。”
穆辰良从雪里爬起来,朱红色斗篷沾满白雪,一张俊气的面庞微微扬起,浓眉也沾了雪,脸颊冻得发红,黑曜石般的眼睛满透孩子气:“父亲,在雪地里滚一圈才不枉今冬风趣。”
穆大老爷扶起他:“强词夺理。”
穆辰良抖落身上白雪,笑意融融,说明来意:“父亲,快快替我准备,过完元宵,我要启程回郑府。”
穆大老爷皱眉:“方才你说的重要事,就是这个?”
穆辰良点头,反手牵住穆大老爷袖角,一贯用的讨喜神情摆出来,央求:“父亲,我求学心切,若不是父亲召我回家,兴许今年我就留在郑府除岁了。”
穆大老爷想起李胄回禀的事,狐疑地盯着他,并不戳穿,语气颇有怨意:“你才刚回来就要走,难道郑府才是你的家?”
穆辰良嬉皮笑脸,说尽好话:“父亲莫生气,待我学成归来,定日日守在父亲跟前尽孝道,到时候就算父亲想赶我走也是不成的。”
穆大老爷摇摇脑袋,往屋里去。
穆辰良跟过去。
心腹早已退下,两人入屋落座,管家来报:“忠国候携世子来向老爷问好,老爷见还是不见?”
穆大老爷瞧一眼面前说个不停的穆辰良,挥手示意:“快快请进来。”
穆辰良努努嘴:“父亲,我还没说完呢。”
穆大老爷不理,起身去迎忠国候父子。
忠国候赵家虽比不上穆家,但在幽州也算数一数二的名门大家,纵使穆辰良此刻不想见客,就想缠着穆大老爷说去郑府的事,也不得不端出穆家嫡长孙的做派,谦和有礼地同人问好。
赵侯爷笑道:“辰良又长高了。”
穆大老爷口是心非:“个头高不顶用,他顽皮得很,越大越难管教。”
“辰良那不叫顽皮,叫聪慧。听说辰良拜在临安孟铎门下,寻常郎君养在富贵窝里,哪会费那个心思,不远千里求学,可见辰良乖巧好学之心。”
穆大老爷轻易不听好话,就只喜欢听别人夸赞自己的儿子,心头愉悦,与赵侯爷相谈甚欢。
赵侯爷不经意提及此次入府拜年,除世子外,还带了女儿来,问旁边默不作声的穆辰良:“辰良,我家凝儿甚是喜爱你做的诗文,今日她也来了,现下正在穆夫人屋里。”
穆辰良鞠手做平揖,面无表情:“多谢侯爷及千金赏识,可我不喜欢同姑娘们玩耍。”
穆大老爷瞄一眼穆辰良,窥出他的不悦,及时出声同赵侯爷道:“今日入府做客的女眷多得很,皆是各府的年轻小娘子,想必凝儿不会孤单。”
穆辰良往屋外去。
赵侯爷看着穆辰良离去的背影,嘴角勉强扯出笑意,开门见山:“辰良今年已经十五,大相公没想过给他定门亲事吗?”
穆大老爷若有所思:“再等几年,不急。”
赵侯爷还要再说,转眸望见穆大老爷一张冷面,没敢继续往下说。
穆辰良从屋里出来,没讨到穆大老爷的许肯,一时心烦,走到雪地里踢雪。
一不小心,将雪踢到人身上。
赵世子回身,见到是他,未曾抱怨,掸落白雪,恭敬问好。
穆辰良同他往来过几次,说起来话并不疏离:“我说你怎地突然不见了,原来是在这赏雪。”